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杨桢走后,靳仰弛还是照常过着寒假,北京的雪渐渐化了,家门口巷子外面也越来越吵闹了。
靳仰弛在上学的最后几天疯狂补作业,在家里宅得快长草了。
“哥??”
“靳仰弛??”
两道男声在靳仰弛楼下快要喊断气了,靳仰弛才推开窗冒出了脑袋。他往下一看,果不其然是蒋恪宁和赵江川。
“嘛呢?你俩不用补作业?”靳仰弛靠在窗边,看着楼下笑得跟两朵花似的小王八蛋,气不打一处来,心情十分郁闷。
“我早写完了。”蒋恪宁挺胸抬头,笑眯眯的。
“我抄完了。”赵江川不遑多让,昂首拍胸。
“呸!”靳仰弛竟然忘了蒋恪宁学习成绩好,好到了院子里大爷大妈看见他都一脸慈祥的地步。也忘了赵江川跟蒋恪宁一个班,直接抄就行了。
靳仰弛脸比锅底都黑,将窗户一关,窗帘一拉,谁也甭想打扰。
没多大会儿,家门口传来了一阵阵敲门声,伴随着哀怨的哭喊声。跟牛头马面来收魂儿似的,靳仰弛忍无可忍,将大铁门一拉:“你俩干嘛!”
蒋恪宁摸摸鼻子往后退了一步,赵江川拿着篮球往前进了一步:“哥,咱仨打篮球去呗!”
此时的赵江川身材不太瘦削,但自从开始打篮球以后已经苗条不少,有望向靳仰弛和蒋恪宁靠近,但只是有望。所以赵江川现在十分迷恋篮球,蒋恪宁在身后盯着脚尖,假装不存在。
靳仰弛气笑了:“我寒假作业没做完。”
赵江川一副“我懂”的表情,往后撤了两步,将蒋恪宁往前一退:“哥,这是恪宁。”
靳仰弛挑了挑眉,脸色稍霁,十分大度地将大门一拉:“进来吧。”
蒋恪宁欲哭无泪,耷拉着脑袋跟着进来了。
一人一本,蒋恪宁语文,赵江川练字,靳仰弛写数学。就六年级的作业,压根就不多,三个人一块两个小时就补完了缺。
“一人一罐可乐,喝吧。”恩威并施,此乃靳仰弛练人之道。
蒋恪宁和赵江川瘫倒在沙发上,猛猛灌着可乐。
靳仰弛正在收拾东西,蒋恪宁突然叫了他一声:“哥,楼下雪人化了。”
靳仰弛愣了一瞬,不可避免地想起了林林。连手中的寒假作业掉地上了都没有察觉。赵江川手背在身后,一副老大人模样,踱着步子走到了靳仰弛面前。
从口袋里掏出一根胡萝卜,也是难为这胡萝卜了,这么些天还没有干巴。
靳仰弛将胡萝卜接过来往自己口袋里一塞,什么话都没说。
蒋恪宁和赵江川对视一眼,觉得不对劲,很不对劲。
蒋恪宁清咳两声:“林林呢?”
“还回来不?”赵江川也跟着发问。
这么多天没看到林林,很显然已经走了。虽然她看上去有些刺头,但是总体来说还是很好的,尤其是跟靳仰弛关系好,所以俩人都惦记着林林。
但这一问就靳仰弛问住了,杨桢走之后靳仰弛时常想起她,写信吧又有点提笔忘字,干脆把心思放在了补作业上。蒋恪宁和赵江川这么一问,心里的情绪就有了突破的口子,靳仰弛也很惆怅啊。
“回武汉了,以后回来。”靳仰弛撂下这么一句话,就率先下了楼,俩小王八蛋忧伤地对视一眼,叹了一口气,看来又没人能压制老大了。
靳仰弛这么些天没下楼,出了楼梯口就看见原本雪人在的位置变成了一堆化了的碎雪,旁边是蔓延出来的雪水。
一阵风吹过,凉得人直哆嗦。
哥仨抄了一条小道跑到了演武场,场子上有不少人在打球,各个人高马大的,仨人知道人家这是在休息呢,也没过去打扰。
蒋恪宁在隔壁老头老太的器材栏那里踩着器材晃来晃去,还指挥着赵江川,赵江川在单杠上下腰,靳仰弛看得扶额,也是难为单杠了,远远望过去像个球挂在了上面。
靳仰弛很有做大哥的自觉,不想丢人现眼。
没多大会演武场的人就散了大半,哥仨找了个篮球架开始打球。
说是打球,实际上是靳仰弛和蒋恪宁练赵江川,先是挨个定点投球,把三个方向的点全部投完,再二分、跳投、三步上篮,反正要减肥嘛,也不怕运动量低。
最后赵江川累得满头大汗,蒋恪宁叉着腰气喘吁吁,靳仰弛手撑在膝盖上擦着汗,心里想着丫小胖墩还挺耐训。靳仰弛看着赵江川的身材,感觉小学毕业前还真能能瘦成一根草,下次加练。
一天玩完了,那最后必然就是要出去好好搓一顿。哥仨今时不同往日,以前是穷困潦倒,现在压岁钱在手,零食我有。
回去的时候原本准备走小路,靳仰弛率先往前面走了,蒋恪宁和赵江川也就没出声提醒。三个人穿过绕在演武场周边的绿化带,面前就是杨桢爷爷奶奶家的那一幢小别墅。
蒋恪宁略感惊讶:“原来杨爷爷家里种的是花儿啊,开的还挺早。”之前路过不是压着雪就是只剩一根杆子,完全看不出来,现在已经隐隐有了花苞。
毕竟春天到了,靳仰弛心想。
他的目光扫过窗台,默默地定在了上面。旁边的赵江川扯了扯蒋恪宁袖子,跟他小声说道:“你看那是不是郁金香,快开了,但是怎么蔫儿了?”
靳仰弛看的就是这盆郁金香,这是杨桢当时留下来的。他抿了抿唇,在蒋恪宁和赵江川震惊的目光下,悄悄地打开了篱笆院子的小门。
蒋恪宁和赵江川对于威严的杨爷爷还是有几分害怕的,俩人此时像鹌鹑一样躲在篱笆院子角落里,给靳仰弛加油打气。蒋恪宁看到靳仰弛想浇水,还不忘给他指方向。
靳仰弛看着自己手上端的花,长势喜人,可能是缺水,确实有点蔫儿了。他把花盆往旁边一放,将水龙头拧开。
他拧了一下,没拧动。
靳仰弛皱眉。
又拧了一下,拧动了,没出水。
靳仰弛疑惑。
然后“咔??”一声门开了,精神矍铄的老太太和鬼鬼祟祟的蒋恪宁赵江川对视一眼,哥俩将头一埋,简直羞愤欲死,靳仰弛默默端起花盆,也有些尴尬:“我看花没水了,浇下水......”
老太太看见院子里几个小孩儿心里就高兴,尤其是林林走之后,看见靳仰弛心里自然而然地就想起了林林。老太太霎时心里软的一塌糊涂,只觉得林林交的朋友就是好,还记得给她的花儿浇水呢。
老太太当即大手一挥:“花儿你拿回去吧,这是林林当时养的,现在林林回家了,这花儿也没人看管,你帮林林养着,怎么样?”
靳仰弛怔了怔,被抓包的尴尬瞬间不见了,变成了露着一口大白牙的感谢,“谢谢奶奶吗,我肯定好好照顾。”神情十分认真,老太太十分满意,后面哥俩也终于松了一口气。
靳仰弛抱着花盆,心情有点复杂。杨桢连亲手养的花都没带走,是不是自己给她送的东西也没拿?会不会过段时间杨桢就忘记他了?
靳同学很是发愁,愁到俩小王八蛋都察觉了。
哥仨带着一盆花坐在了路边的卤煮小店里,靳仰弛原本不想来这儿的,烟火味太重,怕把花熏死了。但是赵江川一脸幽怨,蒋恪宁一脸谴责,靳仰弛只好给花儿套了个塑料袋,放在了自己身边。
“总感觉你跟着花儿在谈恋爱。”赵江川撇撇嘴,语不惊人死不休。
蒋恪宁认真地点了点头。
靳仰弛冷笑两声,目光如刀,吓的俩人噤如寒蝉。
回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,路灯老旧又发黄,连灯光都一直闪烁。并排的三个人在热闹的街上流窜,往家的方向溜达。路过卖糕点的店,靳仰弛进去买了点豌豆黄,不由分说一人一块,半个巴掌大。
赵江川舔了舔唇,又摸了摸肚子,语气谨小慎微:“哥,我有点吃撑了。”
哥仨每次出门吃东西,基本都是靳仰弛付钱,所以小弟们死心塌地。但这也造成了一个不可逆转的后果,那就是赵江川越吃越多,最后??
蒋恪宁没赵江川这么、嗯,大概是天真吧,他将豌豆黄直接扔进了口袋里。
靳仰弛没管他们,啃了一口豌豆黄,打心底有点惆怅。三个人回了大院,最先到家的是靳仰弛,他抱着花背对着剩下哥俩挥了挥手。
正准备进门前,蒋恪宁又叫了一声:“哥。”
靳仰弛青筋蹭蹭冒,好在蒋恪宁的话对于靳仰弛来说,还真有几分可取性。
“我感觉你可以告诉林林姐,你养花儿了,她的。”
蒋恪宁的话让赵江川一头雾水,但靳仰弛懂了,因为他房间桌上有一份只写了开头的信,开头是:“杨桢,展信佳。”
靳仰弛蓦地就笑了,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蒋恪宁才这么点儿年纪,这么多人甭管大人同龄人,都觉得他聪明了,也有点感慨,自己还有个脑子好用的兄弟。
靳仰弛回家时,爸妈正在做饭看新闻联播,他撂下一句“吃了”,抱着花就进了房间里。
他的房间书桌面前就是一个小窗台,他小心翼翼地浇了水,然后捉起在桌上躺了好些天的圆珠笔,舒展了眉。(记得看作话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