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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缓缓睁眼,目光落在她身上,眼中映着她素衣轻步、鬓云如墨的模样,一瞬竟有些恍神。
他没说话,只是静静看着她,那双眼清澈如夜色中初升的明月,不带杂质,却让人无端生出想靠近的冲动。
谢明璃被他这目光一看,心中微乱,却强自镇定,垂眸轻语:
“若不是你,我哥……可能永远都回不来了。王家那般手段,我实在不敢想,若再晚一日……”
她话未说完,声音已微微发颤,像是终于从那漫长的刀锋上卸下了一口气。
楚宁这才出声,声音低而温和,带着一贯沉稳的坚定,如夜雨落竹,敲入人心:
“他会醒来。”
短短一句,却仿佛能让风浪平息,世事可安。
谢明璃抬眸望他,灯下的她,眉目清婉,唇角轻轻颤着,那双眼里,有感激,有欣慰,更有一丝藏不住的心动。
“你啊……总是这样,平静得,像从来没心跳。”
谢明璃望着他,眼中浮起一抹柔光,唇角微扬,却似带着一丝不服输的挑衅,“今晚,我想试试,你的心跳,是否也会乱。”
楚宁怔了怔,目光落在她脸上,似是被她这突如其来的话触动了神思。他轻咳一声,低声应道:
“若乱了……你打算如何?”
谢明璃听他这句“若乱了”,唇角笑意更深,眼眸轻弯,宛如春水含光。
“那就……”
她故作认真地思索了一下,语气却越发轻柔,“罚你煮一壶茶,陪我坐一夜,不许走。”
楚宁低低一笑:
“这惩罚……也未免太轻了些。”
“哦?”
谢明璃抬起眉梢,眸光亮得像星,“那你是觉得……还不够?”
楚宁看着她,眼神微敛,忽地道:
“若是你陪着……哪怕罚我一生,也愿意。”
话音未落,空气仿佛静了半拍。
谢明璃一愣,眼中光芒闪动,像被谁悄悄拨动了心弦。
她没有接话,只是别过脸,掩住悄然飞红的耳尖:
“……你今天,说话,倒是有点本事了。”
她走到阁边竹案前,取来温壶与茶盏,动作细致而缓慢,仿佛一举一动都藏着心绪。
谢明璃斟茶时,指尖微微一颤,不知是壶中茶气升腾,还是心底那点藏不住的悸动。
她递茶过去时,低声提醒:
“烫,小心些。”
楚宁伸手接过,指背不经意间轻触她的指尖,细若蜻蜓点水,却如火花一瞬绽开,悄然点燃了这一室静谧。
谢明璃垂眸退后半步,耳根染上薄红,声音轻若呢喃:
“……夜,深了。”
“嗯。”
楚宁低头看茶,盏中浮起微涟,他忽然笑了笑,语气缓慢如风,“这夜,比白日安静得多。”
窗外竹影婆娑,月色如水,斜洒进屋,将两人影子投在地上,若即若离。
他看着谢明璃,她神情不再冷峻,而是多了些难得的柔软与羞怯,眉眼低垂间像极了窗外那半朵绽开的山茶,含蓄却极动人。
“明璃。”楚宁低声唤她,声音轻得像风吹过湖面。
谢明璃抬眼,眸中似有潮光翻涌,却又故作镇定,轻咬唇角:“唔?”
楚宁似乎还要说些什么,指尖也微微动了动,仿佛想伸手握住那一直在他眼前却又不敢轻碰的温柔。
就在这情绪即将升温至顶点的一瞬。
“咚、咚。”
一道轻响敲碎了静夜。
“小姐。”
门外传来秦鹤年略带沙哑的声音,恰到好处地压低,又不失礼数,“侯爷传来消息,让您晚上早些回自己的院中歇息。明日一早,他有事要吩咐。”
室内的气氛,顿时如池中投石,泛起一圈圈涟漪,迅速归于平静。
谢明璃怔了怔,像被雷光微微惊醒,微微吸了口气才轻声应道:
“知道了。”
门外脚步声渐远。
“看来,我得记住这个时辰。”楚宁轻笑,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,又像是某种暗示,“下次,再晚一些。”
“那你也得……回来得早一些。”
谢明璃本还强撑着的神情,终于在这一句中破防,没忍住轻笑出声,声音清脆如铃。
她转身走向门口,却在推门前忽然停下。
她似是忽然想起什么,从袖中取出一个素白锦囊,轻轻解开,露出十多枚冰晶丹,晶莹剔透,隐隐泛着寒气。
“我见你气血还有些不稳。”她语气依旧轻淡,却带着关切,“这些丹,对你或许有用。”
她将丹药递到他手中,指尖一触即收,没给楚宁反应的机会,便自顾走出了房门。
门开的一瞬,月光如水倾泻而入,她的背影被那层浅金色辉光笼罩,清冷中透着不舍。
她没有回头,只低低道了一句:
“晚安。”
楚宁站在原地,望着她消失在廊下月影中的身影,指间还残留着那枚丹药的微凉。
他低声回应:
“……晚安。”
夜色更深了,武侯府灯火尽熄,四下静得仿佛能听见露珠坠落的声音。
楚宁步出正院,沿着回廊缓缓踱回自己的别院。月光斜落在青石地上,投下他修长沉静的影子。耳边风吹过竹林,沙沙声如同心绪轻诉。
推门而入,屋内陈设如旧,熟悉的竹影轻晃,窗纸上洒下一片斑驳光影。
屋中空无一人,安静得只剩下他自己的心跳。
他将冰晶丹轻轻放在案几上,解下外袍,走至窗前,抬手拂开帘角。
他想着一直不知所踪的阿姐,想着青云擂三日后的再战,想着那即将降临的“混元劫”,仿佛休息于自己而言就是一种“罪过”。
那是一场无法躲避的劫难,代价来自他用混元神令预支《混元炼体法》的那一刻便已注定。三十日内必须完成“混元劫”。
他并不怕死,只是还不能死。
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探向颈间,轻轻握住那枚狐首吊坠。
吊坠微凉,细小却仿佛承载着整个过往。青璃的笑容还在眼前,那抹恬静却带着一点狡黠的模样,像风吹过湖面的水光,清澈,却转瞬不再。
“我答应过你,会让你回来。”楚宁低声道,声音几不可闻。
想到这些,他胸口便骤然一紧。
“咳。”
一口浓稠鲜血猛地从喉间涌出。
猩红洒落在地,滴滴作响。
剧痛如狂涛自胸腔奔涌,仿佛有数百铁钩从肺腑之中撕扯而出。
楚宁闷哼一声,半跪于地,锈刀斜插地面,支撑着摇晃的身形。
他能感觉到,那封锁在雷纹之下的血咒印,此刻竟仿佛受到了某种刺激,疯狂啃噬起他的灵脉与识海。
“咯吱、咯吱……”
血咒化作血蛇,在他经脉中翻滚,啃咬流转的每一寸路径。
指节因剧烈疼痛而颤抖,手掌撑地,血液沿着臂弯滴落,将墙砖染得斑斑驳驳。
他死死咬住牙关,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哀嚎。
“怎么回事……明明已经被压制了。”他喘着气,额角青筋暴起。
李敬安曾警告:“王林临死前将血咒种在你体内,此咒潜入脏腑,专吞雷煞之力。你若放任它壮大,终有一日,会变成只知杀戮、不辨人心的怪物。”
楚宁当时未以为意。
可今日擂战之上,那种雷息被无形吞噬的诡异感,终于令他不得不重视起来。
他坐于榻上盘膝闭目,强行调息压制体内血咒之力。
雷煞之力自丹田缓缓流出,与体内雷纹共鸣。
细密雷光如丝线般缠绕心口,尝试封锁那不断滋长的邪息。
然而,血咒如有灵性,竟在抵抗雷光封镇,每一分压制,反噬都愈加凶猛。
“看来……必须彻底解决它。”楚宁眸中雷光一闪,“不然,我迟早会被这东西吞噬。”
他低喝一声,体内雷煞翻涌,化作苍紫电光,沿胸膛注入那团血咒中心。
“轰!”
一阵雷鸣在体内炸响。
血斑被劈得微微收缩,似有一声低沉而古老的咒语在识海中回响,宛如某个已死者的灵魂仍在诅咒中咬牙低语。
楚宁额头冷汗滚落,却不肯停下。他咬紧牙关,将雷息催动至极,连番轰击血斑。
足足半个时辰,血斑才收敛了些许,如缩回皮肉更深处的毒虫,暂时不再作乱。
楚宁睁开眼,眼中仍残留冷意。
他盯着掌心雷光渐黯,喉间泛起血腥:
“青璃,若我成了怪物,你在这吊坠中的残魄......也会厌弃我吧?“
血咒不仅蚕食雷煞,更诡异之处在于,它在影响他的心性。
在擂台之上,他曾数次有种“杀戮冲动”浮上心头,那种冲动像一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,正缓缓从心底苏醒。
血斑蠕动时,他竟觉杀戮的快意涌上心头。
那一瞬,他渴望的不是雷息,而是他人喉间滚烫的血。
“不能再拖。”
“强行压制,不是长久之计。”
他重新盘坐,缓缓吐出一口浊气,逼迫自己冷静下来。
颈间吊坠忽地发烫,冰蓝微光流转,映出他瞳孔中一闪而逝的狐影。
那是青璃临终前亲手挂上他颈间的遗物,也是她将冰霜之本源全部注入的载体。
霜雷,是他与青璃共生契中最契合的那部分力量,如今却封存在吊坠之中,不敢动用。
不是不能,而是不敢。
“这是她最后留在世上的一缕印记。”